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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 红楼聊斋 (2)

次日, 林如海便吩咐管家去寻了一家稳妥的镖局,将一些金银细软、贵重的物件让镖局押镖到京城, 又打算再给女儿添四个得力的护院, 两个媳妇子、四个丫鬟一并上京。

黛玉诧异, “爹爹, 先前您不是说外祖母家是真正的高门大户,寻常富贵人家比不得, 让玉儿此次前去务必谨言慎行、切莫显露么?”

“爹爹先前只嘱咐了你一半,也是爹爹思虑不周了。你外祖母家是国公府, 自然是寻常富贵人家比不得,咱们带多少下人、金银过去都是班门弄斧。可你也时刻记得,咱们林家也是五代列侯、世代书香, 绝没有比谁低了一头去。你外祖母、舅舅舅妈他们自然不会低看你, 可免不得有一些不懂事的奴才,从外表打量人。你往后在外祖母家, 少不了要和各个亲戚屋子里的人打交道, 有些打赏也是难免的。爹爹已经让人备足了银钱,让镖局押镖进京, 这也是为了护着你的安全。”

林如海私心里想着,玉儿年纪这么小, 恐怕一个人也保管不了。交由岳母保管吧,不是他信不过岳母,只是岳母毕竟上了年纪了,八成也是由底下的人代为保管, 万一被人算计了去,那就不好说了。

还不如在京郊给玉儿买上一两座庄子、铺子,用佃租、红利来每年给到玉儿。

黛玉见爹爹前些日子一直意志消沉,如今好像有了些精气神,考虑事情也一如以往周全了,心里也稍稍放下些,不由欣喜。

林如海的确自从那日梦见云游道人给他香囊,又说自己迟早会和贾敏重逢后,也对接下来的人生看开了许多。于是更加叮嘱黛玉道“这香囊玉儿务必随时随地贴身携带,有它在,就像爹爹和娘还护佑着你一样,定能保你平安。”

黛玉记下了父亲的嘱托。

“姑娘,可是读书读累了?”雪雁端着盆水,走了进来。

黛玉见是雪雁,莞尔一笑,“无妨,不过是昨儿个风大,有些咳嗽。这会子好多了。点心你吃吧,甜腻腻的,我一块儿也不想吃。昨儿你拿来的我就没动,怪可惜的,拿下去分了吧。”雪雁不过与自己差不多大,却跟个小大人似的忙里忙外。以后离了家,在黛玉眼里,雪雁这些家乡人都是亲切的。

“好。”雪雁应道,“咦,这点心怎么少了?”

黛玉疑惑地回头看看,“不是那盘么?我一直没动。兴许是初晴她们用了?”初晴便是管事刚挑来的两个小丫头之一,皆是林家的家生子。

“嘴馋!”雪雁不满地嘀咕了一句,“姑娘还没说赏呢,她们就擅自拿,我得让嬷嬷好好跟她们几个说道说道去。”雪雁原本是年纪小的,跟在黛玉后头也不见得比姑娘高。当初林家买她来,也不过看她生得齐整,又与黛玉年纪相仿,也能做个伴儿。是以家里嬷嬷也总拿她当个小孩子训斥。可自打新来两个小丫头,预备跟着黛玉一块儿上京之后,雪雁这个先来的,就俨然成了大丫鬟似的,尽管那两个丫头里有一个比她还大几岁。

黛玉笑而不语。新来的丫头不懂事,让嬷嬷提点几句也是对她们有好处的。万一到了外祖母家里,弄出笑话来,让旁人说林家的人没有规矩,就不好了。

过了晌午,人便昏昏欲睡,黛玉靠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。

香囊中的吴悠实在忍不住想出来透透气,这船可真慢,照这个速度,不晓得还要耽搁几天才能上岸。

正想着,忽然一只蹑手蹑脚的狸花猫从院子外走了进来,跳上小桌子,用爪子捞那盘子中的食物。

吴悠恍然大悟原来贪嘴的是只猫啊!

哪知那狸花猫捞了食物还不满足,见黛玉并未醒来,竟跳上了梳妆台,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起来,末了叼起一支珠花就跑。

吴悠忙从香囊中出来,跟着那胖猫上了墙头。那猫儿从小姐闺房的墙头一路走到林家的小厨房,趁着不备,从绳子上捞走了一条晒着的鱼,又用爪子勾走了一块破布,三下两下竟将鱼和肉搁到那布里,做成个兜,挂在脖子上,嘴里还是不舍地咬着那珠花。翻上房顶一溜烟跑了。

瞧着这身手,吴悠心里断定定是成精了!

只见那猫叼着珠花、扭着肥肥的身子,好容易钻进了一个洞里,进了一处破院落。院落里的猫一见到它,立马围了上来。

“阿狸,你怎么才回来?我们等你好久了。”

“今天又有什么吃的?”

那狸花猫放下小布包,和珠花,其余几只猫一拥而上,围着那鱼和肉喵呜呜地吃了起来。只有它盯着那珠花,越看越满意。

“你们说我美吗?”

黑猫嘲笑道“美,难怪每次隔壁大黄狗都直追着你跑!”

狸花猫不以为然,摇身一变,竟变成个姑娘来。只可惜那姑娘随了它的腰身,实在算不得窈窕淑女。

它将那珠花往自己头上比划了下,望着院中一口水缸中自己的倒影,不大满意地撇撇嘴,“怎的这珠花戴在那姓林小姐的头上,就是比我好看?我也想学她那走路的样子。”

“学了也没用,也是东施效颦。”

那猫儿一激灵,正瞪圆了眼睛看说话的是谁。只见一张网直接盖了下来,将那几只吃东西的猫全部罩住。几只道行浅的立刻慌了爪子。

狸花猫冷哼了一声,“既然是同道中人,何不现身?”

吴悠也轻哼道“谁和你是同道中人?”说着,便从屋顶上飘下来。狸花猫定睛看了看,惭愧又心虚地道“小狸有眼不识泰山,原来是修仙的仙子。我只是只修炼半吊子的猫精,它们都是很可怜的无人收留的野猫,我们从来不害人的。”

“不害人还偷东西?你头上可还戴着赃物呢。”

狸猫赶忙将头上的珠花摘下归还给吴悠。

吴悠见它并无坏心,不过是个修炼的小妖,更何况自己也不是那捉妖师,便拿了珠花准备走。哪知那狸花猫却绕到她跟前,给她跪拜下了。

“求小仙带带小狸,小狸猫别无它求,只想多学仙术,能保护自己这帮朋友,不再被人追赶,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。”

吴悠回头,看了看那狸猫,“我也只是个半吊子小仙,不过你若诚心诚意求学仙术,倒是可以给你引荐真仙人。只是我眼下还有所托之事在身,不日便要动身了,带着你着实不便。”

小狸猫笑道“仙子何必多虑?我能变化成任何,跟随仙子左右。”

吴悠想了想,道“你都会写什么?”

小狸猫眼珠转转,“我能吃,力气大,身手还敏捷。”

吴悠心下有了主意,笑道“如此,你便变成个小丫鬟,随我一道上京城吧。”

隔日,管事从外头牙婆那里寻来十个小丫头,最终留下了两个看起来伶俐的。一个面目清秀,聪明乖巧;一个长得憨厚,难得的是有一把力气。

一应安排妥当,便有贾雨村护送,黛玉再三不舍,与父亲别离,乘船赴了京城。

一路上安全的很,一船的老妈子、小丫头,也没有什么吃水深的金银财宝,是以并未引起水匪的注意。

船行了数日,终于快要到达神京。荣国府几日前便收到了信,贾雨村先打头阵,到客栈住下,带着林如海写的举荐信,拜访了贾政。得知自家外甥女过两日也就到了,贾政便同妻子王夫人说了此事,让她安排仆妇来接应林黛玉。

周瑞家的问王夫人道“后个,太太可是需要我去接应那林家姑娘?带几个人去?这几日琏二爷、宝二爷都要坐马车出去;约莫也是那日,老爷也不在家。家里马车可紧俏着呢。”

王夫人漫不经心道“这几日事多,还有些事儿要你办呢,你去什么去?随便打发个三等仆妇去接就行了,都是自家人,又不是外人,一个小姑娘而已,讲究不了什么;上好的马车自然是紧着自家爷们儿先用,叫旁人看了岂不是丢人?渡头到府里也不用多远,都是走的街里,就收拾辆看着干净的就行了。”

“哎。”周瑞家的应道,不由那眼睛暗暗看了眼王氏,自己心中顿时也对以后该如何接待这位林姑娘有了计较。这敏姑奶奶未出阁的时候,就与太太不对付、同去了的大太太聊得来。如今姑奶奶不在了,太太能给好脸色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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