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书燕把一篓猪草倒进猪食槽里,趴在围栏上看猪吃草。
那只黑毛猪的腿受过伤,她亲手给包扎的,直到现在都没好利索,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。白毛的那只性格很暴躁,总喜欢欺负瘸腿的黑毛猪。怀孕的那只最可爱和温和。
陆书燕想,等小猪生出来了,她就给它们起名字,叫大宝、二宝、三宝……好了。
她笑了笑,抓了把最鲜嫩的猪草往怀了孕的母猪嘴边扔了扔。
她看了一会,突然又想,要不还是把你们卖了吧。卖来的钱可以给周园买一身好看的衣服,他成绩好,肯定能考上大城市的好大学,要是在大学里穿得太寒酸会被人笑话的。
她一个女孩子倒不要紧,男孩子自尊心强,爱面子,被人笑话可不好。
陆书燕想,她还要给她和周园各换一个新书包,买一样的款式,颜色不一样,给他黑色的,她自己要红色的。
这样真的很像情侣包啊,陆书燕不好意思地红了脸。
突然,她的嘴巴被人从后面捂住了,那人的手很粗糙,虎口裂开了好几个口子,刮得她嘴巴疼。
那人在她耳边说道“昨天晚上我可什么都看见了,你把大李杀了,在他身上绑了块石头,沉在村口那条大河里了。”
陆书燕挣扎着,怎么也挣脱不开,她心里害怕极了。
她在挣扎中看见了这个人的脸,是村里的一个老光棍,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,头发都掉光了,是个光头。
光头把陆书燕拖进猪圈里。
三只猪不断拱着猪圈门,似乎想从里面逃出来。
光头骑在陆书燕身上,把她的上衣扯掉,绑在她的嘴巴上,威胁她道“你要敢说出去,我就报警,让警察抓你。”
陆书燕发不出声音,力气也没有光头大,只能用充满绝望和祈求的眼睛看着他。
光头对陆书燕说“我看电视里面说,我这样的算强女干,将来会坐牢的。你答应别反抗,这样我就不算强女干了。你要是反抗,我就报警,让警察把你这个杀人犯抓起来。”
光头把绑在陆书燕嘴上的布料拿掉,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“听见了吗,敢反抗我就报警。”
陆书燕抬头在光头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“你给我滚。”
光头裂开嘴,露出满嘴黄牙,他扯掉陆书燕的腰带“听说你们高三的过几天就高考了,你说你要是坐牢了,还能去参加高考吗,还有学校敢要你一个杀人犯吗。”
这句话彻底拿住了陆书燕的软肋。
在这充满猪屎味的猪圈里,她突然想到了夕阳下开满雏菊花的小山坡。心目中的少年捧着一本书坐在草地上,转头对她说,他的梦想是考上一个好的大学,离开这个脏脏的地方。
他摘下一朵橙色的雏菊花,别在她的头发上。
她摸了摸头上的花,微微偏过头去,不让他看见她微红的脸。
“哼~~”这是那只白毛猪叫的时候的声音,黑毛猪喜欢叫两声“哼哼~~”,怀孕的母猪不爱叫。陆书燕听着猪叫声,眼睛看着猪圈内壁,眼神空洞而苍白。
不知道这地狱般的酷刑经历了多久,光头发泄完,提起裤子走了,走到猪圈门口,转身对躺在猪圈里面的女孩说道“你要是敢说出,我就报警,让警察抓你。”
光头走了之后又重新折了回来,陆书燕听见声音,身体条件反射地缩了缩。
光头趴在猪圈栏杆上,咧嘴笑道“你怕什么,刚才刚射完,没这么快。”
他打开猪圈门,挑了最肥的那头母猪往猪圈外面拽去。
母猪不愿被走,使劲往后面犟着,光头捡了根树条,在猪屁股上狠狠抽了几下,牵走了。
陆书燕在地上躺了很久,天黑了,她听见爷爷从猪圈门口经过,不断喊她的名字“燕子,燕子,吃晚饭了。”
她张了张嘴巴,却发现发不出任何声音,不断流下的眼泪打湿了泥地。
她抱着那只黑毛猪,在猪圈里躺了一夜。
再次见到光头是在她出狱之后,地震刚刚发生。她踏着一片废墟,看见他被水泥钢筋压在地上。
他整个人被拦腰砸死,身体险些断成两截,肠子被挤压出来,与脏泥烂瓦混在一起。
洗手间的灯光将白色的瓷砖照得有点反光,陆书燕站在淋浴下,一遍一遍洗着澡。她擦好身体,看了一眼时间,凌晨三点钟。
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,居然是政法大学那位教授发来的。
“陆书燕,我睡不着,陪我聊聊天。”
陆书燕没回,将手机扔在床头柜上,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本高中数学,抱在怀里躺了下来。
这本书是她地震之后在周园家找到的,就在他的尸体旁边。树上还有他当年做的笔迹。
陆书燕翻开书本,在扉页的周园两个字上轻轻摩挲着。
她轻声说道“对不起啊周园,我不该动了跟餐厅的周师傅出去看电影的心思。”
第二天,陶维维从睡梦中醒来,发现是个陌生的房间,他歪着脑袋想了想,对了,昨天是姐姐和顾叔叔带他回来的,这里是顾叔叔的房间。
他从床上跳下来,拿起床头柜上妈妈的照片,推开了房间门。
赵航正在洗手间刷牙,听见声音出来“小鬼,醒了啊,醒了过来洗漱,洗好跟赵叔叔去对门蹭早饭。”
陶维维走到赵航面前,仰着头“不要叫我小鬼,我已经八周岁了,昨天才过的生日。”
赵航蹲下来,逗他道“走哪都拿着妈妈的照片,还说自己不是小鬼。”
陶维维把照片小心放进自己的小书包里,拉上拉链,去洗手间洗漱。
洗手间里有一整套的儿童牙刷牙膏刷牙杯子毛巾,毛巾已经浸过水洗好了,直接就可以用。
这些当然是顾修然准备的,赵航是个糙的,不会想的这么细致。
陶维维洗漱好,赵航带他到对门蹭饭,一边讲解着蹭饭要领“不要不好意思,想吃什么就拿,拿不到就卖萌。”
陶维维无奈道“卖萌,赵叔叔你可真幼稚。”
赵航抬了抬下巴“你赵叔叔又不是靠卖萌,靠得是美色。”
宋岚过来开的门,赵航把陶维维交给宋岚,跑去厨房找顾修然去了。
顾修然正在用开水给碗筷消毒,回头看见赵航“维维昨晚睡得还好吗?”
赵航“好。”
他抱着顾修然的肩膀,转头往厨房门口看了一眼,小声说道“顾叫兽昨晚睡得好吗?”
顾修然点了点头,端着餐具出去了。
把赵航羡慕得不行,他怎么就没想到借着保护宋岚的名义,赖在她的房间呢,果然,禽兽还是顾叫兽禽兽。
直到在餐桌上,赵航听见宋柔问顾修然“在沙发上上睡冷不冷,需不需要再加一床被子。”
赵航咬了口荷包蛋,看着顾修然直乐,搞了半天,这是连房间门都没进去。
昨晚,宋柔是跟宋岚一起睡的,宋岚不放心她一个人待着。
对宋岚来说,她不光要防着随时都可能跳出来把她或者宋柔杀了的傅翰文,还要防着随时都在对她柔弱的妹妹意图不轨的顾叫兽。
宋岚看见陶维维把三明治里面的生菜叶子挑了出来,拿筷子敲了下他的手“挑食长不高。”
陶维维撇了撇嘴“我不爱吃青菜。”
他抬头问道“我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出来?”
赵航在陶维维头发上摸了摸“快了。”
吃好早饭,赵航和宋岚去市局,顾修然和宋柔送陶维维上学。
送好陶维维回到政法大学,只见校门口两边放了几个花圈,中间有人扯着横幅,白色的底,红色的字。
“政法大学还我女儿。”
字是用油漆写的,笔划往下滴着油漆点子,给人一种血淋淋的感觉。
一个中年女人头上扎着白布条,抱着遗像坐在校门口的地上,一边抹眼泪一边哭嚎“我可怜的女儿啊……”